罗璇径直走过去。工人挡住她:“让你家男人来,不然你爸在地下会不安宁。”
罗璇站直了,发现自己比工人还高,当即懒得废口舌,伸手把那人拨到一边:“我爸要是不满意,他自己会托梦跟我讲。”
工人说:“你这样不合规矩。”
罗璇推开他:“规矩我不懂,我爸懂,我让我爸晚上托梦给你讲。”
“可不敢麻烦你爸!”工人被推到旁边,气得唾道,“请他好好歇着吧!”
罗璇抬腿迈进火化室,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妹妹招手:
“进来帮忙。”
……
火化室里一股烧焦的味道,骨头还热着。
罗璇和小妹用夹子把大骨头逐一摆进骨灰盒。
小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:“爸这一辈子,非得要儿子,就为了夹骨头这点事吗。”
罗璇用小铲子把带着热气的碎末骨灰撮进盒里,没多久,盒壁温热地贴着她的手。
罗璇心想,爸活着的时候,父女不冷不淡。爸死了,反倒有点热乎气。
罗琦继续说:“爸甚至没查过那野种是不是他的,就要把厂子给那野种。”
把厂子给儿子?
罗璇的手顿住,想起立遗嘱时母亲和妹妹的慌乱,和父亲临终前的一声叹息。
罗璇转头死死盯着罗琦:“爸的厂子,竟然一点都不给我们?他打算全留给外面的男孩?”
罗琦没有否认。
火化室里,温度不算低。罗琦站在骨灰前,一边垂头铲骨灰,一边毫不避讳道:“不给又如何?该我的,必须是我的,我谁都不让。”
罗璇竟然觉得毫不意外,只是喉咙里堵得难受。
她想起,罗文彬曾在酒后对着电视剧评论:“都是女人,外面的和家里的有什么不一样?不同的女人生出来的骨肉都是一样的,都是亲儿子。唯一不同的是,外面的不给钱会走,家里的不给钱也还会在那里。”
罗璇垂眸看着眼前寂静的一捧骨灰。
红星制衣厂分给自己的那一份,并不是父亲稀薄的爱。而是母亲和妹妹用了不太好看的手段,替自己争取的。
罗璇如鲠在喉,而骨灰不发一言。